1974年2月1日 星期五

娼妓敗壞風俗取締宜嚴論

醉草園文集卷二 論說二
娼妓敗壞風俗取締宜嚴論


自管仲設女閭,而娼妓之名盈天下,後世之操是業者,不乏其人,枇杷門巷,薛濤雅號校書;楊柳樓臺,蘇小爭矜艷質。窈窕真娘,添文士之品題;翩蹮楊女,經騷人之月旦。即至皎皎端端,諸女尤不失為章臺名妓,原無所謂敗風壞俗也。乃自風氣大開,廉恥道喪,兼之景氣不善,生活維艱,由是楚館名花,各逞其賣俏之手腕,以保搖錢樹於不萎,而風俗敗壞,不堪問矣。

試觀夕陽西下,結隊成行,招搖過市者,非野娼也耶?明月東上,淡抹濃妝,羅列盈門者,非妖妓也耶?嫣然迎笑,逢人不住秋波;憨態堪憐,迓客頻聞香澤。人非程生,乍當臨去一轉;客真杜牧,更思共證三生。於是魄攝魂銷,難禁蜂狂蝶浪,始而涉足花叢,繼且墜落艷窟,此其誘惑青年、敗壞風俗之一端者也。又有出局娼妓,度曲侑觴,終夜流連,耽樂不返,雖組合有出館之條,當局有花規之則,無如營是業者,徒以獲利為主義,寢餽科條,巴結官吏,至使野鶩野雞,得有所憑藉,而肆處賣淫。噫!誨人淫亂者患猶淺,敗壞風俗者害更多也。

吾觀內地人之營是業者,職非不多也,業非不醜也,然大都各凜遵其職業,而不敢到處招搖,雖有出局,亦恪守時間,不肆無忌憚。營業者,凜守當局之花規,操業者,奉行組合之法則,無所謂風俗敗壞也。是故我臺灣娼妓之紊俗,非盡出於娼妓之穢行,皆由當局之取締不嚴,至使營業者之監督不周有以致之也。

誠使當局能嚴重以取締,燕子鶯雛,毋令鋪排門首;濃妝妖艷;不准放浪街頭。至若出局,又律以一定之時間,而未許流連,或作探花之使,以稽查章臺;或作警遊之官,以糾清豔藪。俾不敢越雷池一步,革除惡俗,廓正淫風,吾知我臺娼妓不難與內地婦爭光,即如薛濤、蘇小名妓,又何難媲美,風俗之移,其在斯乎!有取締之責者,尚其知所重哉!(一九三O)

其二

嗚呼!我臺風俗之害,至今已臻極點,如娼妓者,亦敗壞風俗之一導火線也。何言之?以彼本屬寡恥鮮廉之女子,一旦名隸花籍,不惜犧牲其肉體,以淫賣為生涯。勾引狂蜂,登陽臺而作夢;頻招浪蝶,飛艷藪以尋歡。謀孔方兄之入手,結嫖客之歡心,此固其平生之伎倆者也。

乃自景氣不善,生活維艱,花柳界大受影響,由是章臺娼妓,各逞其媚客之手腕,以保錢樹於不萎,濃妝淡抹,趁落日以招搖;短袖長衫,立春風而飄蕩。憑一轉之秋波,芳情款款;聞滿頭之香澤,意蕊砰砰。媚態愈工而愈巧,豔情愈轉而愈新。在彼有識之士,猶且意馬難羈,何況下級之流,怎禁食指頻動。浸假學陳倉之暗渡矣,浸假師登徒之買笑矣。又有出局流連,俾晝作夜;賣淫到處,為雨為雲,動青年之觀瞻,迷鄰娃之視聽。以導入於淫亂之窟者,亦復不尠;揣厥原因,蓋皆由當局之取締不嚴,至使娼妓得賣弄其伎倆之所致也。

顧或謂取締花柳,當局本有規程,臨檢章臺,警吏亦非懈怠,前言未免無當,殊不知明於細者多暗於大,彼當局雖能頒布取締花規,使下屬職司是事,然安知營是業者之保無巴結官吏,以為護符耶?又安知官吏之中,不無嗜慾其人,得賄賂以寬其範圍乎?噫!縱娼妓以紊法,為害已烈;敗風俗以導淫,罪何可逭也!吾觀內地人之娼妓,程度非有較高也,生活亦非較豐也,然營是業者,大都凜守取締之花則,不敢稍越範圍;即或出局,亦皆執定時間,不敢流連終夜,非彼之受取締特嚴,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也,亦皆營昌記者之自知廉恥,故於風俗上無少敗壞也。

嗟乎!江水滔滔,日奔放而不返;落日戀戀,情相繫而可哀。當此淫風熾烈、世俗澆漓之日,而我臺旗亭盈地,娼妓盈閭,猶且任其傷風敗俗,而靡知徹底廓清,嚴重取締,社會風化之壞,將伊胡底,是望當局有扶持風俗之責者,傾心注重及此,貫徹方針,上行下效,如身之使臂,臂之使指;又望營娼妓者之自知廉恥,使秦樓無淫風,楚館無澆俗,則我臺之娼妓,何難與內地之娼妓媲美並稱,庶免貽「一點紅,無廉恥」之譏,又免為風俗之憂也,企予望之!(一九三O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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