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4年8月22日 星期四

癡石紀念集序

醉草園文集卷八 序跋
癡石紀念集序


朝邦宗兄逝後二十年,其哲嗣久雄與姊兄等,為追述其志行,特蒐集其生前之嘉言軼事,編成紀念集一卷,擬付剞劂,以余與先生相知最諗,特囑余一言為序。余與兄誼屬同宗,居又同里,於詩酒有同嗜,可稱同調。且兄為我碧雲姑母之快婿,有中表之親。今也哲人已往,記憶猶新,奚敢以不文辭。

按先生別號癡石,畢業於日據時代之台中一中,當時一中咸稱為秀才培植學府。先生畢業後,就聘三井物產,旋為竹山庄長林月汀翁所羅致,返里任職。迨翁歿後,其子朝槐繼,昇為助役,時竹山地方之民族思想,正在萌芽,先生極力鼓吹,於民俗改良、文化倡導,尤不遺餘力。暇則隨夏介卿師學京語,人笑其迂,余獨韙之。計在鄉服務二十餘年,嗣為遷校問題,不見諒於協議會,乃毅然掛冠,挈妻子西渡,輾轉於南京、蘇州、南通等地。民國廿九年,余買棹赴申江,此間時相酬唱;萍水相逢,頗感緣之非偶。台灣光復後,先後賦歸,時余于役彰市,先生亦應陳錫卿縣長之招,來彰同事,旋兼任彰市市長,頗多建樹。越數年,辭職返里,自是之後,相見甚勘。先生既投閑置散,憤時嫉俗,恆借酒澆愁,遂膺奇疾,竟以六十有三之春秋,遽返道山,惜哉!

先生富正義感,善惡分明,性嗜酒,高談雄辯,輒驚四筵;每於論事之際,據理力爭,常至面紅耳熱,不少退讓,以此往往開罪於人,所至多落落寡合。孟子云:「自反而縮,雖千萬人吾往矣!」先生實具此性格。當今之世,覆雨翻雲,流水高山,知音尤勘。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,率致懐才不遇,抑鬱以終,何可勝計?緬懷先生,實不禁使余興無窮之感也。 今幸久雄能繼志述事,使先生之齊家之業,琦行瑰言,垂諸家乘,永為儀型,歲月如流,墓木已拱,先生有知,在天之靈,亦應含笑而無憾矣。中華民國七十一年壬戌初夏,張達修書於東墩客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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