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5年4月3日 星期四

文盲說

醉草園聯集續編 附錄一 文十六篇
文盲說

慨自文明極度,而道德愈衰,教育愈興,而民情愈偽,論者謂時至今日,文學之壅蔽,將淪于晦育而不明矣。噫!是亦可憂之甚也。然其所以至此者,其何故哉?以莘莘學子隨風逐浪,功利急求,僉謂孔孟文學,奧義艱深,渺渺茫茫,無自知其涯涘,於是盡棄東學而從西學焉。乃一嘗糟粕,便以為珍,再飫以秕糠,即以為美,乞人唾餘,而沾沾自喜,遂敢叛經離道,敗俗傷風,革故鼎新,卑迂孔孟,孝弟忠信,略而不講,禮義廉恥,棄而不修,其家蔽何深也。

夫彼趨重科學,論物質則有餘,論精神則不足,故其由新道德而發為新文章,言偽而堅,行偽而僻,理障塵障,而遂受其病,惟是日昏昏然,如常人之就學於盲啞學校,問道於盲,求道於瞽,心志日以昏,眸子日以眊,終且如揚子之亡羊,徘徊歧路,而莫知其所嚮往,其瞽惑又甚焉。

嗚呼!聖學榛蕪,異端爭熾,文章蒙昧,大道無光,當此之時,所謂晦育否塞之秋也。誠能振我鐸聲,發其聾瞶,俾晦者光而顯,瞶者精而明,則一線之曙光,庶幾有賴乎!不然,迷茫殆遍,吾恐盲於文並盲於目,盲於目並盲於心,而世界遂為昏黑之世界也。孟子曰:「楊墨之道不熄,孔子之道不著。」老子曰:「五色令人目盲」,彼盲於目而不識孔子之道者,胡不急思所返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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